鱼一条

·all耀圣诞24h企划，13：00。

·上一棒 @昭珞。 下一棒 @裕禧. 

·甜，ooc

·非国设，架空。

王耀有些哭笑不得，对着自己床上那个金色的大型犬。

王耀故意扬起声音道：“自己跑来我床上藏着，现在怎么一声不吭啦？”

阿尔弗雷德没回答他，王耀只能看到他金色的脑袋又往松松软软的牛奶被里拱了拱，他现在还没有王耀高呢，缩成这么一团生闷气的样子真是又乖又可怜。

王耀觉得有些新奇，阿尔弗雷德几乎从来没有和他吵过架。他从不跟王耀生气，这个像七月盛夏一样阳光的男孩大部分时间都是开朗快乐的。尤其是对着王耀，阿尔弗雷德总能展现出更多的依赖和讨好，他是太阳，却偏偏围绕着王耀这颗行星转动。

王耀笑了笑，他自己也爬上床，躺到阿尔弗雷德身边，像小时候那样，伸出胳膊轻轻拢了拢他。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。

这个时节夏意依旧浓盛，燥热半褪，清凉不足，北方的八月大抵如此。屋里并没有开灯，一切显得静悄悄，自从王嘉龙搬出去后，这个房间就只剩王耀一人住，难免空空荡荡。夜空仿佛与夏意一起倒映进来，闪着粼粼波光。

阿尔弗雷德在此时终于动了动，然后慢慢转过了头，当那双和今夜星空别无二致的蓝色眼睛也转过来时，王耀惊讶地发现，那里面隐隐约约有湿润的水光，像星空泛起了涟漪。

男孩紧紧环抱住王耀，把脑袋埋在他胸口，

金色的发丝缠在王耀衣服上。两人几乎是紧贴着的，阿尔弗雷德说话闷声闷气，委委屈屈，王耀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在震动。

“hero明天就要回美国了，耀都不来找hero……”

王耀听到这里，沉默了片刻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。

阿尔弗雷德16岁，正是要升高中的年龄。他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八年，但是大雁终究要回北方，就算待再长时间，阿尔弗雷德还是要回美国的。琼斯夫妇早就决定要带儿子回国，日期也早已敲定好，如今手续已全部置办周全，回国那一天从遥遥无期变成了明天。

阿尔弗雷德已经难受了好几天，明天早上他就要和父母一起登机，可直到晚上了王耀还没有来找他，他只好自己跑来，趴在他再熟悉不过的王耀的床上生闷气。

王耀轻轻拢着阿尔弗雷德的背拍打，问他：“阿尔不想回去吗？”

“想。”阿尔小声道，“但是hero也不想离开耀……耀难道不是这样吗？”

“我也不想呀。”王耀道，“阿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？”

阿尔那时候才7岁，早已记不清，只有几个概念一样的片段，像旧胶卷上的几个剪影，细致妥帖收藏在记忆深处。可王耀却是记得很清楚的。

王耀第一次见阿尔弗雷德是在他12岁那年。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夏日，蝉声阵阵，窗外的树枝叶繁茂，郁郁苍苍，透露出深浅不一的生命力。王耀正坐在客厅写暑假作业，王晓梅坐在他旁边看电视，门铃声响起，王耀跑去开门，第一眼就看到了琼斯夫妇腿边的那个小男孩。

彼时阿尔弗雷德才7岁，他看上去真像个小天使，阳光一样的微卷的金发，牛奶一样的白皮肤，唇红齿白，睁着一双漂亮纯粹的蓝眼睛，一眨不眨地仰脸看着王耀，又矜贵又可爱。

这是琼斯夫妇搬来后第一次来他家里做客。自我介绍时，这个穿着白衬衫，黑色背带短裤，白色鞋袜到小腿的美利坚小绅士一手高高地举着飞机模型，大声道：“I am the hero of the world！”

他是世界的小英雄。

王耀那时是什么反应来着？他那时笑了吗？

笑了。阿尔弗雷德至少记得这个。

王耀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小男孩，他蹲下来，琥珀色的眼眸露出温润的光泽，问道：“那小英雄，要和我一起玩吗？”

然后，阿尔弗雷德眨了眨蓝色的眼睛，道：“要的。”

这便是最初始的相遇了。

“你那时那么小，眼睛像矢车菊一样蓝，我看到第一眼就想，这个小孩子真可爱呀。”王耀细细回忆，笑着朝阿尔弗雷德慢慢叙述，“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呀。”

阿尔弗雷德像小时候那样眨眨眼：“我也是，我喜欢耀，第一眼就喜欢。”

王耀的脸有些发烫，事实上，美利坚男孩的直白炽热他现在还有些无法适应，以至于经常被吓到。

但这是实话。初见时，王耀穿着校服，白色上衣的下摆扎在腰里，更显得男孩身形匀称，线条将开未开，青涩中初露微形。扶着门把的手微斜，露出一截皓白手腕，宛若薄釉白瓷，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不长不短一束，流苏一般垂至胸前，琥珀色眼珠在阳光下如河床中的玉石，闪着温润的光泽与轻快的笑意，里面映着阿尔弗雷德那金色的倒影。

阿尔弗雷德喜欢极了这样的王耀，他像一块美丽而又脆弱的玉，小小的阿尔弗雷德见了，只想用英雄的披风细细擦拭，细致妥帖地保护起来。

小小的种子一旦种下，就要生根发芽。

自那之后，阿尔弗雷德总是会在某个早上，或者下午，踩着棉拖鞋啪嗒啪嗒跑到王耀家门口咚咚咚敲门，王耀跑来打开门时，这个号称世界第一hero的小英雄就会扑上来抱住王耀，然后仰起脸理直气壮地要求道：“耀！hero想和你玩！”

于是王耀就会在弟弟妹妹的不满声中抱起阿尔弗雷德，陪这个小男孩瞎闹。

阿尔弗雷德是在爱里长大的，不仅有父母的爱，还有王耀的爱。王耀并不是阿尔弗雷德的亲哥哥，但不可否认，他几乎陪伴了阿尔弗雷德大半的成长历程。连琼斯夫妇也十分喜爱和感激王耀，这个少年温柔，善良，能干，并且给了阿尔弗雷德太多的关心与照顾。

阿尔弗雷德一天天长大，却也一天天更加喜欢和依赖王耀。于是那心中的幼苗一日日长成参天大树，直至再无可撼动。他喜欢王耀手把手教他写横竖撇捺，喜欢王耀用生涩的英语给他讲故事，有时候是中文，不过那样王耀讲起来更慢，因为怕阿尔弗雷德听不懂。阿尔弗雷德经常会抱着枕头跑来和王耀一起睡，等到琼斯夫妇来王耀家捉人的时候，这个小坏蛋就紧抱着王耀不放手，王耀又极度纵容他，于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。

还有王耀的歌声。晚上睡觉时，王耀有时会侧躺在他身旁，支着脑袋给他唱歌，一手轻轻拍着被子，哄他睡觉，嘴里还又轻又缓地哼着歌，声音温柔而眷恋，仿佛清晨沾着露珠的纯白色花朵。

“茉莉花呀……茉莉花……”

现在的王耀像极了那个时候，夜色中，王耀丝绸一样的黑发散落下来，金棕色眼眸好似月光下的琉璃瓦，闪着暧昧不清的光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，温柔得仿佛要和月色融为一体。

那样的王耀实在是太美啦，阿尔弗雷德仿佛被诱惑一般，心中的根芽破土而出，泛滥成灾。他仰起脸，不顾一切地要凑上去亲吻王耀。

王耀吃了一惊，他抬手要去扳阿尔弗雷德的肩膀，却反被对方一手攥紧了手腕，下一秒，阿尔弗雷德一个翻身就覆在了王耀上方，牢牢压制住他，动弹不得。

王耀似乎这时才发现这个小男孩已经如此高大了，他像一只雄狮，对着自己的猎物虎视眈眈。雄性炽热的气息扑撒在王耀脸上，危险而暧昧。王耀一阵心慌，他不是傻瓜，阿尔弗雷德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与心思，他的眼神再直白不过，与王嘉龙与王晓梅的孺慕不同，阿尔弗雷德眼里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占有欲，从小到大都没变过。王耀察觉到不对，但又忍不住因为因为被珍视喜欢的心动而纵容。

王耀喉咙有些干涩，但他还是耐心问道：“阿尔？先放开我好不好……？”

“不。”夜色中，阿尔弗雷德那双眼睛蓝得像染过一样，他第一次对王耀的要求拒绝得这么彻底，“hero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hero喜欢耀。”

“可是阿尔，你才16岁，这种事情不能这么早下定论。”王耀心底发酸，却也无可奈何道，“或许等你回了国，你就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，他们会陪伴你，以后也更是如此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。hero不想要那些人的陪伴，hero只想陪伴耀。”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带了泣音，他俯下身子，紧紧抱着王耀，“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？hero要一辈子保护耀，hero是认真的……”

少年的话是那样委曲求全，低声下气，像一根柔软的刺，直把王耀本就脆弱的心灵防线给击了个粉碎。

17岁那年，王耀的父母离婚，王嘉龙和王晓梅被法院判给了王耀的父亲，自此被带离了王耀的生活。于是这个家里只剩下了王耀和他的母亲二人，王耀的母亲开始重新出去工作，常常忙得脚不沾地，连饭也顾不上给王耀做，更没时间去陪伴她的儿子。

那段灰暗的岁月，是阿尔弗雷德陪着王耀走出来的。王耀永远不会忘记，那个晚上，阿尔弗雷德敲开他的门，他像个小英雄，从光里走进来，抱着王耀，仰起脸，蓝色的眼睛如同加利福尼亚海岸的海水，在阳光下晕出深浅不一的蓝，泛着金色的光辉。

他说：“耀还有hero。hero是耀的英雄，会一辈子陪伴耀，一辈子保护耀。”

他这么说了，也这么做了。那段时间，阿尔弗雷德每个晚上都和王耀睡在一起，冬日里，他像个小火炉一样暖着王耀，有时他还会唱歌哄王耀，就唱王耀以前教过他的《茉莉花》。

阿尔弗雷德从没对王耀开玩笑，不止是王耀照顾阿尔弗雷德，阿尔弗雷德也确实一直在陪伴和保护王耀。他从不走王耀的身边或是后面，而是永远走在王耀的身前，他从不对王耀说“我冷”“我疼”，而是“耀你冷不冷”“耀你疼不疼”……阿尔弗雷德就像个小英雄，王耀专属的小太阳，细致地保护着王耀。

如此的一切，怎么能叫王耀心里不动容呢？

王耀叹了口气，知道这次也是自己先输了。但是——但是——

“那么，听我说，阿尔弗雷德。”王耀下定决心般，对着怀里的阿尔弗雷德道，“等我毕了业，我的母亲会带我去美国生活。这是她的决定。而我的决定是，我们来做个约定吧，如果到我毕业……你还这么想的话，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，好好考虑这件事。”

阿尔弗雷德怔怔盯着他，也许是过了几秒钟，或者几分钟，他才反应过来。下一秒，抱着王耀的力度就加了几分，几乎要把王耀的肋骨都融进身体里。

“真的吗？”阿尔弗雷德看王耀，他的眼睛那么亮，那么亮，仿佛流淌辉映着万千星辰。

“当然。约好了就不会变。”王耀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
少年的感情华而不实，少年的爱稍纵即逝。但这一切都因为这个约定而被无限拉长，王耀想，至少此刻，他还是我的小英雄。

剩下的，交给明天，还有阿尔弗雷德的心。他应该相信他，毕竟他是他的英雄，不是吗？

细数起来，王耀与阿尔弗雷德之间一共有两个约定。

第一个是王耀17岁那年，12岁的阿尔弗雷德趴在王耀腿上，承诺要陪伴王耀一辈子。

第二个，是离别的那个夏夜，王耀对着16岁的少年，许下那个关于未来的约定。

如今已五年过去，王耀的母亲已在两年前因为工作原因移居至美国，而王耀在大学毕业后，迟迟未下定决心，直到来自美利坚的信寄来一封又一封，直到阿尔弗雷德威胁说王耀再不来他就要亲自去中国捉人时，王耀才又好笑又歉疚地下定了决心，做好了余生都要与这个少年共度的准备。

此时此刻，王耀正坐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，这次，他是要去赴约。

飞机即将降落，舷窗外是加利福尼亚湛蓝无比的天空，像极了阿尔弗雷德那无云的眼眸，带着翠绿的夏意，飞鸟划过雪白的流萤，满是郁郁的生命力。王耀知道，阿尔弗雷德正在目的地等他，那少年的金发还如以前一般闪耀，白色的衬衫下摆在风中像白鸽一样振翅欲飞，矢车菊一样的蓝眼睛看到王耀的一瞬间，便向他走来。

如同他信里写的那样——“当你来到hero身边时，hero一定要吻你，在夏日里。”

王耀笑了起来，他的手中还有一支矢车菊，蓝色的花瓣像像海水一样深浅不一，层层晕开，美丽而耀眼。

在阿尔弗雷德吻他之前，王耀想，他一定要先拿出这支花。

——献给他的小英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