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你此生尽兴,赤诚善良。

【港耀】无声

*ooc。


“龙少前段时间还见不得我,现在怎么就急急忙忙赶来凑热闹了?”

王耀刚刚解下口罩换过衣服,才敢和这闷不吭声从香港跑过来的弟弟说话,他冷着一张脸,眉宇间却都是虑色。

青年坐在酒店的床上床上一言不发,他只身一套西装,一个手机,除此之外,竟是没多出什么来。就是说,王嘉龙什么都没带,就连夜跑到了这内外交困的武汉。

王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,他严肃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你自己那边都那么乱,还往我这跑?”

王嘉龙仍是梗着脖子,沉默以对。王耀太熟悉他这副样子了,今年港乱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控制时,王耀去香港,百般无奈问他:“嘉龙,你究竟在想什么?”王嘉龙就是这个样子,脸别过去,脖子梗着,一言不发。

不同于王晓梅,王晓梅要闹,是挑着眉,怒气冲冲,尖牙利嘴指着他骂,天下的理都能让她给占了,王耀是一句也说不得。

也不同于王濠镜,王濠镜心思七窍玲珑,王耀皱皱眉,王濠镜的扇子就点上他眉心了,三句话,一杯茶,常常就能把王耀说得舒眉顺心。

而王嘉龙永远是这样,不说话,却挺着脊骨,垂着眼睛,别过脸,侧脸的线条冷漠而美丽,像极了古罗马的雕塑。

无声,无力,内心却在抗争,哪怕这抗争是那样轻盈与卑微。

可是他在抗争什么呢?王耀想不明白。他看不懂这个弟弟,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多少年以前,那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,就是在这样的无声中一天天远离他,王耀越来越不懂他,终于有一天,他给了他最深,最重的一刀。

可是眼前的孩子姓王,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。

你在抗争什么呢?我的弟弟呀。

“我方才过来,一路上,都是游行示威的学生。”王耀坐下来,看着他沉默的弟弟,自顾自道,“他们那么年轻,连二十都未到,正是最青春美好的时候,却一路打,砸,烧,破坏所有能破坏的。他们说自己是为自由,可是他们明明那样焦虑……他们在焦虑什么呢?”

王耀一手点上他的心口,问道:“嘉龙,你在焦虑什么呢?”

王嘉龙心想,你不知道么?

他离了王耀足足一百五十年,一百五十年里天翻地覆,如今王耀已不是那个王耀,可王嘉龙却还是那个王港。

香港不比台湾几经易主,大英帝国的影子落在他身上,无多波折。香港曾一度发达繁荣,灯牌霓虹闪烁不息,幻彩咏香江的灯光照亮夜空。女孩们美丽而时尚,香港美人眼睫投下的阴影醉倒了多少游客。

可上个世纪的荣光,很快就那样过去了。

王耀不忍说他,他自己心里也清楚,短缺的那一百五十年,到底意味着什么。端得经济繁荣,可归根到底,却是文化贫瘠。

王嘉龙霎时正过了脸,过长的刘海下,一双眼睛像深渊下的烈焰,目光灼灼地看他。

王耀冷不丁地被这样的目光刺痛,苦涩道:“瞧你这副仇人眼色,你这是恨极你哥了才是。”

王耀本来还想说“倒不如哪天哥离了你,你和别人一道相依为命去”,可是看到王嘉龙骤然被刺伤的眼神后,他把这话咽了下去,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平白教人伤心难过,便压下不再说了。

于是那场对话到底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,王耀回京后,兄弟俩也再没对过话,甚至于澳门回归二十周年庆典,王耀亲自去王濠镜庆祝,王嘉龙这边却没给个贺词,电话都不带打一个,似乎铁了心要跟王耀对立开来。

可偏偏就在这个当头,王嘉龙却破了功,千里迢迢地跑到武汉来,也不知前些日子为的是什么。

王耀看着王嘉龙一脸的倦色,看到自己时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小心翼翼的欣喜和讨好,心里不禁一阵酸涩,再多责难的话也说不出口了。

他的这个弟弟呀。王耀想,你就是这副样子,我能拿你怎么办?

你面上无声,内里却在抗争,你面上抗争,内心却充满迷茫。你喊一次自由,心里就要多叫一声哥哥,你当我听不到么?你要与我对立,此时却跑到这里来,你教我拿你怎么办?

有时王耀想,自己真莫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几个弟弟妹妹债,老天逼迫他这辈子还债来了,让自己一天到晚地忧心折腾。

然而这些也通通都只是气话罢了。归根到底,这几个弟弟妹妹遭的罪,没有一样不是为了他。这么说来,又是他亏欠了他们。

可是他们之间的事,又哪能就这么撇清的呢?

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,酒店有两张单人床,王嘉龙却说什么也要跟王耀挤一张,王耀太久没见王嘉龙,心一软就答应了。

责难归责难,王嘉龙在这个当头千里迢迢跑来看王耀,王耀当哥哥的,心里自然是高兴的。

“哼……还知道来看你哥。”王耀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道,“我还以为白养你这小白眼狼了。”

王嘉龙紧紧挨着王耀,伸出手臂揽过他,脑袋埋在他颈窝,细细嗅着,全然一副依恋的模样,嘴上却道:“那大哥不妨去找濠镜,他向来是最听你话的,自然也得你宠。”

王耀睁开了眼睛,正要恼,突然又笑了:“吃醋啦这是?看来今年给濠镜庆祝,可把龙少委屈狠了。”

王嘉龙还是不说话,王耀却知道,这是猜对了。

王耀又故意道:“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好一阵歹一阵的,哪天你把你哥气死了,留你一个人倒也清静,再不必这么费事。”

话音刚落,王嘉龙就一口咬在了王耀颈窝处,王耀疼得“诶哟”一声,就听得怀里的青年冷冷道:“你再瞎说,我就又咬了。”

王耀只得讨饶:“瞧你这一口尖牙利嘴的,这是跟湾湾学的么?是大哥错了,大哥再不说了。”他一下一下顺着怀里青年的脊背,心里又是高兴,又不免叹了口气。

王嘉龙抱他抱得这样紧,像抓紧了唯一一根浮木。他如今身处浮海漩涡,四周都是暗礁,一个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,可他还是那样沉默。

他这个弟弟,当初随着亚瑟离开时沉默无声,像大雪覆没了千百年堆砌的山峰,化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王耀的视界。香港极度繁荣时他也无声,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实非浪得虚名,王嘉龙担了多少压力从不向外说,眉宇间的疲色却没有一天减下去。

撕心裂肺他不说,焦虑迷茫他不说,关心担忧也不说。王耀想,他的这个弟弟,有多少话,是埋在了心底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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